将女道长送上马车,已是深夜,我和周玖良还对刚才的事情好奇,筱亭却一副不想多聊的样子。
直到回到卧房,丫鬟问还要不要洗澡,他才稍微来了精神。
我和周玖良互视一眼,说我们都太累,不想洗了,让丫鬟招呼筱亭即可。
他刚刚出门,周玖良便跳起来对着我问道:“刚才是什么情况?你看到的是什么?!”
我大概答了一些,他连连点头,又神秘地问我想不想知道他见到了什么。
我自然是很想知道。
周玖良便开始手舞足蹈地描述:
先是一条路,满是大雾的,跟初到鬼村时差不多。
后来慢慢能看清了,就见路边戳着两排枯萎的柳树。
那雾薄了许多,空中却有片片柳絮飘来。
路很窄,能勉强同时通过两人的样子,柳树的两边是看不到岸的宽河。
河面与路面齐平,且不会流动,水面是紫红色的。
仔细看才能看清,那不是水的颜色,而是周玖良从未见过的某种浮萍。
他一边走,一边摸,柳树的枝条摸起来像面粉,一碰就散了形。
柳絮握到手中轻轻一捏就化了,跟雪花似的,还能在手中留下灰色的印记,一会儿又不见。
玩了一阵后,那个女道士的声音在脑中响起,抓着他的辫子根开始安排自己头动的方向。
周玖良只觉烦躁,便与她争执起来。
三两句后,一个白衣服的女人牵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迎面走来,脸上白乎乎一片,看不清楚样子。
女道士让他上去搭话,那女的不理,小娃娃似乎也是听不见的。
他又抖了个激灵,喊那女的三姐。
那女的抬头正要回答,便被一股力量撕扯身体,由脑门处开始着火,像纸片一般,被烧成一点点飘在空中的小火星。
然后,周玖良被那女道士狠狠揪了发辫一下,便又回来了。
我听他说完这么一大段,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,问了句:“你觉得你在那儿待了多久?”
他想了想,答道:“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吧,光是在那条小路上走,就觉得怕是走了二里。”
我心中一惊,也不避讳地告诉他:“我这里见的,恐怕连半柱香都不到!”
他相当兴奋,说道:“那怕就是了!我定是到了冥界!只可惜就见了一对母子,别的没见着。”
筱亭这时候推门进来,又被周玖良拉住坐到床边,急不可耐地就要问清楚原委。
筱亭听了他的理解后,哈哈笑了,说道:“若真是冥界,就你这整天嘴贱,早被黑白无常抓走,要下拔舌狱的,哪可能再给你送回来!”
“那你说,我刚才是到哪儿了?”
筱亭思考了一会儿,总觉得不好解释,便将桌上的蜡烛端起来,滴了一滴蜡在食指上,说道:“这算是你脑子里的世界,”
又滴了一滴在拇指上,说:“这是二太太脑中的世界,”
然后将二指一合,捻动几下,说道:“这就是刚才我和师叔在做的法。”
我有些不解,问道:“那个药瓶里是什么?”
筱亭嘟了嘟嘴,说道:“具体是什么不知道,那是师叔的独门秘方,好像是一种植物炼的油。不过作用就如同这个,”
他一指烛火,说道:“将人们的脑中世界化开,再糅合一处,直接从别人的脑子深处找答案。”
周玖良拍起手来,眼里满是倾慕,说道:“我今儿算是开了眼了!有这种东西,还愁什么迷案没法解的!明天你师叔还来的吧?我去问她要多少钱才能卖这秘方,就算是千金万金,我也买!!”
筱亭双手叉腰,开始数落:“你以为有了秘方就能行啊?!那我师父当年不早就成功了?而且,就算是制成了药油,还得会用!你知道咱们同门里那些个效仿的,有多少是因为不知其中奥秘,最后失了心智,变成痴呆的?!要不是师叔抓着你,你怎么可能还回得来!”
“你不是说带了两瓶药吗?怎的只见她用了一瓶白色的。”我问道。
筱亭答曰那是救命的备用药,虽然没见师叔用过,但总是一起携带的。
他这会儿连连打着哈欠,说是真的困了,要我们也去休息,明天一早会教我们一些与这个法术相关的要领,待明晚再去二太太的思想里探秘时,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无功而返。
临出门,周玖良问了筱亭一句:“你那师叔样貌水灵,看起来不过三十,称个什么法号?”
筱亭想了很久,说自己只听师父提起过一次,逃至云安后也都只是叫师叔,好像是……什么霄?
说着就把门一关,不再理会我们了。
我和周玖良往我的房间走去,路上又遇到张南宇。
他正隔着院子在对面的走廊望着我们,定定站着,也不说话。
周玖良有些不爽,说:“你看那人,又杵着了,眼下郭老爷这么信任他,还让他顶管家职责,却一点人情味儿也没有,你们郭家恐怕也是没人可用了。”
我不想多聊这些,正要拉着他走,张南宇反倒开口:“三少爷,我能跟您聊几句吗?”
周玖良在旁边提醒我,让我回他明日白天再聊,我也就这么回了。
谁知张南宇却有些不依不饶地又问:“您难道不想知道点儿郭老爷不愿明说的事儿吗?”
我看了周玖良一眼,他也有些犹豫。
这时张南宇已几步走到我们跟前,将手背到身后,挺胸抬头地对面而立,似乎笃定我今晚必然要与他去一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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